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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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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釁

宋淮舟升為輔國將軍的消息次日一早就傳開了。作為宣帝親封的本朝第一位輔國將軍,宋淮舟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站到了武將隊伍的最前列。

他年紀輕輕就兩次大敗北涼,取得了不世功勳,稱得上當之無愧。但這中間又有多少容老將軍的功勞呢?文臣中自然有人不服氣。他們大多數人熬了數十年才走到文臣之首,看著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宋淮舟自然是不忿的。

宋淮舟是宣帝的侄子,又有容老將軍的支持,拉攏他無疑是為皇權添了很大的助力。如今的朝堂分作兩股勢力,文臣和武將向來不合,但邊境不安,沒有出生入死的武將,他們這些文臣又如何能施展抱負?

太子從小跟著宣帝學的就是帝王之術,先前他對宋淮舟不敬,實則是有意打壓,好讓他看清楚形勢,早日歸順自己。

宋淮舟從前卻只一心臣服於宣帝,他的一身榮耀也都是宣帝所賜。可宣帝時日無多,將來宋淮舟的榮辱卻都要系在他這位未來的君王身上。

太子對宋淮舟的情感十分微妙。一方面他感激父皇為他鋪就的青雲路,文有穆時安,武有宋淮舟,只要他知人善用,必定能保大齊未來二十年的長治久安、風調雨順。

可另一方面,無論是與他自小親近的表弟穆時安還是沒有幾分情誼堂弟宋淮舟,他都不能放任他們做大做強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?他是未來的天子,也是絕對的權威,這一點不容任何人質疑。

宣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沒挨到新年,在臘月二十八這日便撒手人寰溘然長逝。宣帝一死,舉國悲痛,萬民齊哀。沈清歡作為朝廷命婦,也跟著一起去宮中哭靈。

宣帝死後,按照他的遺詔,太子宋燁順利登基為帝,大學士穆時安晉為內閣次輔,與內閣首輔王太傅、輔國將軍宋淮舟一同輔佐新帝。

宋燁登基後,史稱文帝,改年號為端慶,太子妃穆雅茹封為皇後,貴妃穆氏進封為太後。先皇後聶氏因為先帝過世過分悲痛,哭泣不止,一病不起,數日不能進食後,死在了鳳棲宮中。

文帝感念先皇後與先帝鶼鰈情深,便將二人合葬於東郊皇陵,追封聶氏為孝懿太後。聶太後一死,武平侯府迅速衰敗下來,幾年後,京都再無人提起當年顯赫的聶家。

先帝過世,國喪一年,文武官員及所有百姓一百天之內不準作樂,四十九天內不準屠宰,整個大齊國的百姓一年內禁止嫁娶。

文帝上位後,穆家的地位水漲船高,先是穆時安官拜次輔,後是二房的穆時與在五城兵馬司任了副官一職,寧國公府瞬間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。

雖然國喪期間不能議親,但這並不妨礙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事先籌謀。正月一過完,就開始有世家夫人給寧國公府遞帖子,暗暗打聽著穆時安與穆時與的婚事。

穆時安自然不用提,雖然退婚一事鬧的滿城風雨,但想與他結親的人仍如過江之鯽。湯氏心裏也曾有幾個合意的人選,但架不住穆時安一副老僧入定無欲無求的態度,只能苦笑作罷。

這些世家夫人見穆時安這裏行不通,便紛紛將註意力轉移到了穆時與身上。雖說他出自國公府二房,未來不會襲爵,但他也是文帝的親表弟,如今在兵馬司也是前途明朗,將來指不定會爬到哪裏。

沈瓊也暗暗相看了幾家,但礙於國喪,也只含糊著,沒有最終定下。穆時與今年不過十七歲,年紀尚輕,還可以慢慢挑揀,倒是已經十六的穆雅菲,硬生生被耽擱了下來。

沈瓊原先為她定下的是禮部尚書家的嫡長子,預計著開春就要成親的,結果碰上了國喪,婚期只能延遲到次年。

文帝登基後政務繁忙,處理完先帝的後事後,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兩位兄弟三皇子、四皇子安排去處。

三皇子被封為定王,封地在涼州。四皇子被封成王,封地在潮州。文帝給他們分派了五千府兵,便讓他們即刻去封地赴任了。

涼州地處西北,飛沙走石極為荒涼,雖然是軍事要沖,但這處早有永定侯府的後人沈章鎮守,三皇子去了之後也只能做個沒有實權的封王。

潮州遠在嶺南,蛇蟲鼠蟻多,不但交通閉塞,經濟也遠遠落後於其他地方。四皇子去了封地之後能不能順利活下來都是個難題。

這兩個異母兄弟雖然一直平庸,但他多少還是心存疑慮,光是遠遠打發了還不夠,他還在府兵中安插了眼線,若是他們在封地有異動,他立刻就能得到消息。

宋淮舟自從做了輔國將軍後,禦前都指揮使的位置就被徐昶頂上了。先帝賞賜給宋淮舟的將軍府也早已安排妥當,但安王妃一直纏綿病榻,這個特殊時期他們夫妻倆並不能立刻搬出去。

安王妃自宋箏死後,日日啼哭,一雙美目早已哭瞎,心智也逐漸渙散,慢慢的有些瘋癲起來。安王本就只領個閑職,自王妃並後就辭了官,一心在家陪伴照料。

秦昭雲和沈清歡一開始也去服侍過一段時間,因為王妃逐漸瘋癲,有好幾次都差點誤傷了她們,後來安王幹脆讓她們別再來了。

王府的中饋又重新回到了秦昭雲手上。沒有婆母打壓,秦昭雲可謂是大大的揚眉吐氣了一回。孫沁雪在王妃出事後失去了庇護,也老實了下來。秦昭雲一邊全心全意地照料著愛女念念,一邊縱容挽香欺辱孫沁雪,日子過的極其舒心。

宋淮舟已經位極人臣,如今是升無可升了,文帝為了昭示對他的愛重,便只能從沈清歡身上下手。三月初二這日,朝廷的封賞浩浩蕩蕩地送到了安王府。

沈清歡被文帝封為正一品的誥命夫人,一時間風頭無二,羨煞旁人。秦昭雲好不容易重掌中饋,還沒耀武揚威幾日,就被這一道封誥的聖旨壓了下去。

沈清歡生辰這一日,恰逢宋淮舟休沐。一大早永定侯府和季家就派人送了賀禮來。侯府的禮物有三份,大房二房各一份,沈恪單獨送了一盒留心齋的杏仁酥。

季家送來的東西有兩樣,幾匹越州的錦緞和兩罐太湖的白茶。錦緞一看便是舅母張氏所贈,而那白茶,想來是季行簡的手筆。

作為表哥,他送茶葉倒是沒什麽,但他到底是曾經和沈清歡議過親的,雖然沈清歡對他沒什麽情意,但季行簡呢?他是否動過心思呢?

宋淮舟望著那兩罐茶葉,心裏有些醋意。江流看著他面色一沈,不安地試探道:“大人,這些東西要不要送到夫人那兒去?”

“送過去吧。”縱然心裏吃醋,他仍不願意暗中扣下季行簡送的東西。只是兩罐茶葉而已,即便季行簡如今仍舊惦記著沈清歡,也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。

江流看著宋淮舟面色恢覆了平靜,抱起門房送來的禮品就朝著正屋走去。沈清歡正一個人坐在窗前繡花,秋葉在房裏整理衣物。

“夫人,這些是永定侯府和季府早上送來的賀禮。”江流輕巧地將東西擺放在桌子上後,恭敬地站在一旁問道:“這裏面有幾匹錦緞,夫人可需要我搬到庫房去?”

沈清歡擱下手中的繡棚,目光掃向了桌上的那堆賀禮。看著那一盒留心齋的點心和兩罐茶葉,笑了笑,對江流說道:“點心和茶葉留下,其他的東西勞煩你跟秋葉一起搬到庫房裏去吧。”

“夫人言重了,這是屬下分內之事。”江流嘴上說著恭敬的話,目光卻不時地掃下那兩罐茶葉。沈清歡見到了,先是疑惑,後來了然地笑了笑問道:“你也喜歡喝白茶?”

江流被她問地楞住了,好半天才回過神來,尷尬地說道:“不……屬下是個粗人,不懂這些,喝什麽茶都差不多。不過,咱們府裏也有不少好茶,夫人若是有興趣,回頭我找些送過來。”

“不必勞煩了,我屋裏還有不少茶呢。”猜錯了江流的意思,沈清歡有些不好意思,靦腆地笑了笑,就打發秋葉和她一起去庫房了。

今日是她的生辰,杜媽媽一大早就到廚房去張羅了,點了幾個沈清歡平日喜歡吃的菜,親自坐鎮,看著廚娘做菜。

可一直到午時,飯菜都沒送過來。沈清歡和宋淮舟早就饑腸轆轆了。沈清歡打發了秋葉去催,可秋葉去了之後許久都沒回來。宋淮舟此時已經面露不悅,他雙眉微蹙,對著江流說道:“你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。”

不一會兒的功夫,江流就沈著一張臉回來了。“杜媽媽和秋葉跟汀蘭院的人吵起來了,兩夥人拉扯得不像樣子,秋葉還被傷了腳。”

沈清歡聽著江流的稟報,臉色一白,眼睛裏寫滿了擔憂和憤怒。宋淮舟見狀,臉色也跟著陰沈下來,沈聲問道:“為了何事爭吵?”

“今日是夫人的生辰,杜媽媽一早就囑咐廚娘要做幾道夫人喜歡的菜,也一直等在廚房裏看著。後來汀蘭院的人去了,說是世子妃吩咐了要給念姐兒做蛋羹。廚娘原想著做個蛋羹也不費事,就同意先給汀蘭院做。

可世子妃身邊的人說必須要用新鮮的母雞熬湯做底料,那廚娘左右為難,怕耽誤了咱們扶風院的午膳,又怕得罪世子妃,就推說肚子疼,躲去茅廁了。

後來杜媽媽和汀蘭院的人爭執了起來,秋葉去了後,兩夥人吵鬧不休,一來二去的就推搡了起來。汀蘭院人多勢眾,秋葉她們落了下風,後來就傷了腳。”

“秋葉現在如何了?”沈清歡聽了江流的話,心中焦急,騰地一聲站了起來。宋淮舟見她心焦,忙拉住了她的手。

“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,秋葉現在正在房中休息,只是扭傷了腳,應該沒有大礙。”江流憂心的並不是這個,而是汀蘭院如今的態度。“世子妃這是正式和咱們扶風院撕破臉了。”

“先讓人傳飯,其他的事等吃完飯再說。”宋淮舟眉頭雖然皺著,語氣卻一貫的平穩。江流聞言後,頷首退下,很快就有人送了飯菜過來。

沈清歡望著眼前的飯菜,卻胃口盡失。“我去看看秋葉,夫君先吃吧。”說著就要起身出去,卻被宋淮舟拉住了手腕。

宋淮舟眼神微沈,溫言軟語地安撫道:“先吃飯,吃飽了再去找秦昭雲算帳。”看著他眼神裏不容置疑的決定,沈清歡心神一定,沈默地坐了下來。

然而懷著心事,到底還是食不知味。一頓飯草草吃完,去探視過秋葉之後,沈清歡和宋淮舟一起去了汀蘭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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